_山晓_

@何骨辞 我听见了抽出树叶的声音，也许春天快要到了。在那之前，先来我这里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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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的创世神中，还没有和玛门是同一种类型的。先不论同窗八年下来她留给我不好不坏的印象居多，就说她持证上岗第一天就与老院长叫板这事，足以在业内以反面例子教育新人一个世代。

三十年后，我同艾泽尔——也就是第一个被机构安排到玛门手下做协理的小男孩交谈，尽可能用言语描述如何巧妙转移话锋，在什么样的谈话氛围中应该沉默云云，当然都把假想敌比作玛门。同样在我意料之中的是如那天一般光的影子射到中庭花圃，艾泽尔抱着一叠纸质文件恰似与我偶遇，通往枢机厅的五分钟行路里他吐的苦水与学院时期的我对前桌的诉苦大为相似。坐在圆桌边听主教报告时我恍惚回忆起数段对话，少年青年或是成年，那个办公办私都要穿红裙的女孩似乎跑过了时间。

神成年后容貌基本不会改变，除去人为创伤，你很难猜测舞池中央穿白色长裙旋转十圈的天使和聆听钟声虔心祷告的骑士哪个经历过战争，只有在他们开口的那一刻，无关语言新旧，对音律敏感的神们甚至能听到唇舌间沙沙的声音，就像五个世代前凡间的人类用羽毛笔在羊皮卷上书写。

后来有位对古文字方面颇有建树的创世神向枢机厅提议，设置专门部门记录成年创世神的言行举止，一来管理风纪，二来给历史部那边减少负担。

我把通知放在玛门的办公桌上，单看她的灵魂附身在那位古文字创世神的世界里的一个凡人身上，已经度过了四十五个春秋，折算成神世是三十分钟。

光拉着落地窗边的千叶树影爬上玛门贴近脸颊的金色发尾，我吩咐菲拉可妮关注我的世界里科技树发展情况。玛门的眼睑细微颤动，然后睁开，神智恢复后锁定在我身上的目光依旧活力明媚。

“我就知道，恒树那家伙的世界一定和他本神一样无聊，里面的生物尽说些要揣摩意思才能回复的话。”她又把目光移开，至少从我的视角看她的沉默不是在回味刚才的旅行。

“每个创世神的世界都各具特色，我们入学第一天老院长就说了。”我关闭通话窗口，对玛门挑了挑眉示意她查看文件。玛门从靠椅上挺起身，对我的暗示视而不见，横眉说：“那，怎么不让我进你的世界瞧瞧呢，连菲拉可妮都能坐曲率驱动飞船观测文明了，我也想体验一下～”

我起身想就此结束这次见面，如果玛门能使出学生时期死缠烂打的招数，我设想我会叫来艾泽尔，再用明天就会正式生效的新法律压她一头。结果她的手掌依然撑着身子翻过了办公桌来到我的肩旁，像过去无数个午后，神明学院教学楼下的庭院景观里，有穿着红裙不入流的女孩坐在金银花丛里，调笑路过的抱着书本的优等生。而现在与我肩并肩步行在通往枢机厅的长廊上的玛门依旧穿着红裙，只不过比年轻时更长，卷发被低束着，最外面套着款式统一的白色行装。

驻足于仰头仍不见顶的门前，玛门深呼一口气后开口说：“如果是坏消息……”

“那就一起承担。”

我轻推那扇门，先一步跨过门槛，随即听见来自身后的嗤笑和耳前的钟声。